作者:芥末辣不辣 返回目录
凤药顶着北风折了根粗树枝,在坟圈子里转了几转。
看到一座无主荒坟,被动物掏出个洞,能看到里面的棺材,棺材已经朽了,盖子破了条缝。
用枯枝向棺里一拨,“哗啦啦”作响。显然死人已风干成了枯骨。
她趴下身,摸索着将包袱放在骨头底下,又把棺盖盖好。
“你不怕吗?”小姐颤抖着声儿问。
“切,这可是在棺材里的死人,扔在路边的我也见过不少呢。”
“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吓人。”凤药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用一些枯枝烂叶与碎石把动物扒开的坟洞子掩盖起来。
“还是你聪明。”凤药转头看了小姐一眼,吓一大跳。
她披着黑衣,可里面苍黄缎子小袄也太亮眼了,映着雪光老远就能瞧得见。
“春和姐姐,把衣服穿好。”
凤药光着脚踩在冻实的土地上,觉得脚疼,便趁着夜色走到一户庄户人家前。
她踮起脚,隔着矮墙向里看,窗台上晾着双破得露出黑棉絮的鞋子,心中一喜。
偷偷跳入墙内,拿了鞋子利落翻出来,套脚上只走了一步才发觉,那鞋的底子与鞋面已分开大半,根本走不了路。
她只得又寻了段破草绳,把鞋子绑在一起。
两人跑了一段路停下歇息时,小姐累得脸泛红晕,映着雪光,虽身穿男装,也如仙女般美丽。
凤药二话不说蹲下身抓了把泥,给自己涂了点,余下全部糊在小姐脸蛋并衣服上。
心下不尽心疼这件好好的衣裳,单看那庄户人家就知外面现在什么情形。
大约连穿身完整衣裳的百姓都找不到。
她心知前方一定百般艰难,必要打叠起精神应对。
二人顶着风,一步步向挪。
老天爷仿佛在与人做对,雪由零碎转为鹅毛大片儿,专拣着人脸打,不多时,两人头都白了。
凤药不敢停,天亮时必得走到南永兴门才行。
那时出城可能还容易,出了城门过了野人沟,有一处小镇,在那里落了脚,再做道理。
凤药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她的身契和夫人为她们准备的路引,那两张路引给了她无限力量。
小姐走不惯路,等两人到了永兴门,天已大亮,只不过由于还在飘着雪花,天又阴,看着时辰还早。
门前排起稀稀拉拉的队伍,都是要出城的百姓。
进城的多出城的少,凤药立刻紧张起来。
眼见守出城的官兵一个个细细查验路引,而入城则松散许多,凤药心知不妙。
两人排在队尾,云之好奇地左顾右盼,丝毫不知现在的处境有多凶险。
这时,来了两个骑马出城的公子,看穿戴非富即贵。
两人排得与云之和凤药隔着几米,谈话清晰可闻。
“昨夜常家出事了,你可知晓?”其中一个男子问。
“闹腾一夜,怎会不知,我二弟在禁卫军中当差,听说昨夜常家死了一个夫人呢。”另一个男人说道。
凤药心头一紧,小姐也听见了,她紧紧攥住凤药的手,眼圈已经红了,凤药用力回握,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急。
“哦?抄家也不会对家眷怎么样,怎么就死了一个?”
“那夫人烈性的很,好像查她的嫁妆,她不乐意,她家老爷又给人按在院子里,她身有诰命去与人理论,护自家男人,一时气急便撞了柱,血溅当场。”
常家三房正头夫人都是有诰命的,不过说起脾气,最硬最烈的当数三房正头夫人。
她没生出一男半女,但管家有道,三老爷姨娘喝多,却很敬重她,三房在她手上越来越兴旺。
最有可能触柱的是她,凤药不知该悲伤还是该庆幸,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小姐。
云之也想到了,长出口气,又撇嘴想哭,好在自己及时调整了情绪,没当场哭出来。
这时,守门的卫兵拦住两个做伴儿出城的,那两人与我们身量相仿,是两个小乞丐。
“脸擦干净!”卫兵喝了一声,两人胡乱擦了擦,卫兵又打量几眼,又让对方将手里的破包袱打开,里头只有几块发馊的干粮,这才放了行。
凤药心下大骇,没想到有了路引还会查得这么严。
她自己还罢了,小姐细皮嫩肉,长得又水灵,别说擦净脸,就只洗净了手就得露馅。
她一双手,指甲晶莹透明,半点茧子也无,手指细长如葱根一般。
怎么办?凤药站在雪地里急得内衣都汗湿了。
小姐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焦急地看着凤药,又看着越来越短的队伍。
恰在此时,一辆夜香车过来,气味逼人。
赶车的中年汉子大约日日出城,本与守城卫兵相熟,跟本不看这日守城的换了一批人。
他也不排队,长赴直入,想直接把车赶出城门去。
“停下!排队去。”卫兵指着他喝了一声,又转过头捏着鼻子。
夜香车装得扎实,摇摇晃晃不时泼洒出一些,此时大家都躲到一边,队形乱了起来。
“官爷,咱是良民,见天儿给城外送夜香,您通容一下让咱先出去吧。”
后头骑马的男子用马鞭指着守城卫兵骂道,“让他过去,别他妈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快熏死老子了。”
周围排队的百姓纷纷附和,指责守城人太死板。
卫兵本想放他,此时有些下不来台,他急眼道,“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一个个验明身份。”
凤药瞧瞧夜香车,那种车在村里时,她常见,用得久了车轴变形极难行路。
雨雪天里,不会有人推这样的车子出门。一旦遇到坑洼不平处,极易歪倒。
想到此处,她眼睛一转,生出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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