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修色 返回目录
林长安的五十大寿办得体面风光,他虽只是个商贾,但其雄厚的家财让人无法小窥,就连当朝皇上都对他礼让三分,还特地将林婉之指婚给九皇子,这使得林长安在朝中地位不同一般,所以今日到场贺寿的除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商户,更不乏朝中重臣。
这么多重要人物,想必应酬也要不少时间。
逐期进了林长安的寝房,却不敢堂而皇之坐下来休息,毕竟婉之的未婚夫已经亲眼看见她出现在皇城内,很有可能他掉头就和他未婚妻一起来搜寻她,她相信,如果她的好妹妹知道她踏入皇城半步,她一定会有千百种方法让她比一年前难堪千百倍。
林长安的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酒味,桌椅上都落了一层灰尘,房中稍嫌凌乱,看得出是许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逐期知道林长安的脾气,他是不准旁人随便踏入他房中半步的,不管是有多么重要的事也只能站在门外通报,就连日常的清扫工作也都能免则免,实在到了非清扫不可的地步也必须得在他本人在房中的情况下才会允许林府的老管家进来打扫。
这让逐期多少觉得宽心了些,就算婉之知道她在府中也是不敢随便带人来搜这间房的。
直到下停了雪,夜幕降临,林府中的宾客才渐渐散去。
老管家陈江对林长安说道,“老爷,今日黄大人也来了,我向他打听过,皇后那边前阵子说请了大师去合日子,其实那无往大师只是进宫讲佛道的。”陈江停了一下,看林长安面色如常,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小姐的生辰八字都给宫里这么久了,一年多按说也该合出个成亲的日子来了,怎么迟迟没有消息?会不会事情生变?”
林长安双后背在身后,缓慢地走在前边,低着头似在想些什么事情。
陈江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禀报,却也不再出声了。
过了许久,林长安才沉声道,“没消息也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朝野有别,听说成皇后起先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点头同意了。
这当中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事让成皇后的态度无端转变?
朝廷这池子水深不见底,即使表面风平浪静,可底下的波涛暗涌如果不是置身其中又怎么能看得见呢?
“听说小姐发脾气了?”林长安回过身子,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陈江面有难色,叹了口气说,“九皇子今日来了,但是没有去看小姐,小姐暗自恼着呢。”
林长安宠溺地摇摇头,“你去看看,九皇子今日送了几匹上好的缎子,还交代说请人给她做几身新衣裳。”
陈江点点头,明白其实那缎子是送给老爷的,说要给小姐做新衣裳当然也不过是些客套的场面话,但现在,他要带着这些场面话安慰他的小姐去了。
林长安走到自己房门前,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停止了动作,像是察觉出某些异样。
屋内的逐期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心头一紧,紧接着门外的人又停在了原地,好像要转身离开。
“爹!”逐期生怕错过良机,心急之下喊出了口。
林长安听到屋里传来的喊声时一阵惊讶,原本他只是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交代下人因而想转身回去找陈江,没想到屋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心急的声音。
他推门而进,扫了屋内一周,看见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门背后走出来。
“逐期?”林长安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对逐期擅自闯进他房中感到生气。
逐期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喃喃地开口道,“林老爷。”此时她已经改口。
林长安关上门后才又继续问,“你……一个人回皇城的?”他似乎是想问她娘是不是也一起回了皇城,最终却没有提起。
逐期点点头,在他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自始至终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林长安还想问些什么,突然,逐期在他跟前重重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林长安更感惊讶,“起来。”
逐期执拗地跪着,面色无奈,即使在心中设想过千百次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还是说得不自然,“林老爷,我、我想……”
毕竟是哀求人的话,逐期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但一想到此时尚卧病在床的母亲陶沛瑶,咬咬牙便说道,“我想向您借一些银子。”
“出什么事了?”虽然逐期并不是林长安的亲生女儿,但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她少时身子柔弱,然实则一身傲骨,轻易是不会向人低头的,七岁跟着陶沛瑶改嫁入林家,她从未拿过林家一两银子。
逐期紧抿着唇在犹豫,似在斟酌怎样开口。
“是……我身子不好,旧病犯了,想向您借一些银子抓药。”她说着低下了头。
到底是不会说谎的孩子。
林长安叹一口气,沉声道,“你先起来吧。”
逐期仍只是跪着。
他也不再劝,又说,“你七岁时来林家,身子弱得走几步就倒在一边,吃了好几年的药才调养好身子,从那以后再没复发,你若是旧病复发又怎能一个人千里迢迢从边关赶回皇城?只怕在半路上就病死了吧。”
逐期不出声,谎言被拆穿也并不辩解。
“病的,是你娘吧?”
逐期只觉心头一颤,低声道,“林老爷,我知道是我娘对不起您,但她始终是我娘,看在她和您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救她一命。”
林长安既不说答应,也没有说不救。
一只带着皱纹的手搭在逐期肩头上,继而他一手扶起她,“放心吧,我和你娘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我们之间的事,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醇厚暗哑的声音极大的安慰了逐期一直紧揪着的内心,此时听他说出这样的承诺,总算松一口气,她知道,这次来皇城,没有白来。
“爹……”逐期感激不已一时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改了口,“林老爷……”想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爹,却又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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